李晶晶随着严厉的监管到来,去年烈火烹油的社区团购逐渐降温,阿里、京东、拼多多、滴滴、美团等互联网大小巨头之间的战火也平息了一些,以烧钱换规模、跑马圈地式的进攻策略也由于增量市场缩小和监管压力骤增而大打折扣,在这个过程中,前期被疯狂追捧的“团长们”,也深刻感受到前后的“温差”。“我曾经以为团长这个角色很重要,但其实没那么重要,因为有许多事情是我们没办法掌控或改变的。”这是许多团长的共同体会,他们发现自身相对于平台的渺小,一些新的团长完全成为平台的自提点,但也有一些手里有稳定客群的团长在用自己的方式与平台抗衡,但对于大多数参与者来说,平台与团长的蜜月期早早结束了,他们“借着风口发财”的梦也早已破裂。“给平台免费打工”西安武汉黑鸭店里,摆着两个1.5x2米的大货架,上面堆满装着蔬菜水果、油盐酱醋的袋子,老板周博看着这些本不属于店里的货物,愈发感到忧愁。他是一个“团长”,承接了几家社区团购平台的业务,但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货量能慢慢降下来,然后将一些“半死不活”的团关掉。混乱,这是周博做社区团购的最大感受。去年10月,各家平台的BD一个接一个地上门,对接售后的人不到一年换了好几拨。来送货的司机也不稳定,最开始3天一换,后来稳定一点,但每周见到的也是不同的面孔,如果车上和工作人员的衣服上没有具体的标识,周博都会把他们搞混。5个月以来,周博每天早晨都会接到各家的货物,刚开始时还需要自己手动分类,一一分拣,步入正轨后才只需要自己帮忙取货。每回取货的单页有10张左右,即使是几毛钱的东西,周博都要瞅上好久。在周博周围两公里的范围中,已经有8家做社区团购的商家了,经常会有提货的顾客找错位置,周博还要翻开货物单页挨个寻找有没有这个名字。有时送货赶上饭点,就更加手忙脚乱。妻子负责卖鸭货,自己负责社区团购的货物,各家司机一趟趟地来,自己一遍遍地清点。5家平台,这样的工作每天要重复5次。客人遇上售后问题,也会找周博,这本不是他负责的事情。比如多多买菜,大半年来就没什么售后,周博都是和司机说,但顾客常常等了好几天,还是没有补货、退款,周博又要从中协调,浪费时间精力。累就累点,但周博不能接受的是,他赚的钱越来越少了。今年4月,他才发现自己每天的单量越来越多,但收入却没有增加,架子已经从一个变成了两个,每个月却还是两千多元的收入。这和一开始想的“再买两个货架,好好把生意做起来,能多赚点钱”的想法完全不一样。去年10月刚做社区团购时,周博几乎每天都会听到“社区团购”这个词,周围的便利店传来各种玄乎的消息,后来几乎每天都有一些看起来不像是买鸭货的人上门,周博一看到他们,就会主动问:“你是做社区团购的?哪一家?”周博陆陆续续接了5家社区团购的团长工作,主要是美团优选、多多买菜、盒马这3家。最开始,5家平台的平均佣金基本上都可以达到10%。周博憧憬着网上说的社区团购团长月薪过万的美好生活,但现在,周博吐槽“只有新开始做的盒马佣金多一点,现在其他家的都没有去年那么高了”。这些团长有着朴素的想法,和社区团购的缘分是以钱的多少进行计算的。故事的开头总是“都是为了钱”,故事的结尾又回归到“不赚钱了”。平台和团长的蜜月期仅有半年就迅速结束。周博只是在卖鸭货之余想多赚点钱,不做社区团购大不了继续卖鸭货,但开便利店的李婉,陷入了一种“做了不行,不做更不行”的两难境地。李婉开的烟酒便利店,面积只有10平米。在做了美团优选和多多买菜两家社区团购的团长后,便利店越来越像一个提货点,每天几十个单子送过来,店里都没个落脚的地方。李婉明显感受到,散客越来越少了,店里的东西没人买,她还会问来取货的顾客:“这卫生纸和矿泉水我店里也有,咋不买呢?”这种情况她也有预料,对待社区团购,她从开始就是一种消极抵抗、佛系坚守的态度,看着日益减少的客人和周围商户每月都能拿到的额外收入,李婉还是决定要做。好景不长,佣金下降让李婉觉得自己在给平台免费打工。“东西来了也没地方放,一些冻品还要放到冰箱里,付出了水电房租,每天才赚个十几块钱,得不偿失。”在做了半年团长后,李婉关掉了社区团购站点。李威是合肥滴滴橙心优选的一名BD(商务拓展),负责开拓和对接团长,他在去年12月的时候就知道橙心优选总部把之前给团长承诺的10%-15%的佣金下调到3%-5%。自那以后不止有一位团长跟他抱怨过佣金降低的问题。团长不好过,李威的工作也受到影响。橙心薪资结构是无责任底薪加绩效,综合薪资到1,入职当月即购买六险一金。在合肥这样的城市,销售底薪5千算是高薪,但随着团长佣金降低,他每天要开拓10-13个团长的KPI无法完成,刚做了两个月,李威就离职了。周博也曾经质询过拼多多的BD,为什么现在的佣金只有5%甚至更少,BD的回答是“刚开始说的就是综合佣金10%,也就是有的多、有的少,平均下来10%差不多”。“综合佣金”这个巧妙的说法让团长们的愤怒无处宣泄,也让具体的佣金范围无法确定。在团长的后台中,每件货物的佣金都是不一样的,周博也懒得算每一单能赚多少钱,佣金是百分之几,只能每个月粗略估计一下,但最终拿到的钱,基本都低于他的预期。“还是卖鸭货简单,几斤几两明示,付钱也能看得见,社区团购太麻烦了。”周博无奈。团长们也在内卷在这样的野蛮生长中,也有人赚到不少钱。成都成华区的宝妈钱蕊觉得自己抓住了风口。她做社区团购已经4年了,是各家社区团购眼里的“大团长”——手下发展了多个团长,自己的5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