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宗送师师橙子,周邦彦写进词里,王国维言

被称为“词家之冠”的婉约派词人周邦彦,出生于风景如画的杭州,成长在风花雪月的宋代,爱读书,爱美人,爱功名,爱填词。字美成,号清真居士。

都说文由心出,周邦彦的词,语言婉丽,词风俊拔,尤其描摹情感,细腻工巧,技艺超人,意境高深。被后人称为婉约派集大成者,也是格律词的创始人。存世作品收录于《片玉集》《清真集笺注》。

在民间一直流传宋徽宗、周邦彦同会青楼名妓李师师的故事。

在宋代,妓馆业非常发达。所以很多现代人都想穿越回到宋代。但是如果没点才华,真的回到宋代,说不定歌妓一曲新词,唱得你无言以对,还得灰溜溜穿越归来。

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妓馆林立,比小吃店还多。《东京梦华录》里详细记录了19处妓馆的位置。

宋代妓馆提供歌舞等文艺活动,从事这个行业的女性都要进行严格的诗词曲赋、琴棋书画的学习和训练,她们大多数人都是受到尊重的。文人是妓馆的常客,他们和歌妓之间的故事就非常多。

李师师就是当时的名妓,能歌善舞,通晓音律,和才子周邦彦诗词唱和,交往频繁。

某日,周邦彦又来跟诗诗约会,二人把酒填词,深入探讨了最近的一新作。突然听到有人来报,说有人要来看诗诗,劝周邦彦快走。周邦彦生气地说,不,让那个人不要来。报信的人说,你还是快走吧,来的是老大。

可是来不及了,周邦彦只好藏在床下。

来人果然是老大。老大还把宫廷专供的橙子带了几个,让诗诗尝鲜。诗诗净手切橙子,端给老大吃。

床底下的周邦彦只闻得扑鼻的新鲜橙子味,吃不到橙子,自然觉得橙子有点酸。闲着也是闲着,才子稍微一思考,一首《少年游》的腹稿已经打好。

老大和诗诗吃完橙子,还不想走,诗诗一番温存软语,老大很不情愿走了。周邦彦灰头土脑爬出来,提笔就写: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

纤手破新橙。

锦幄初温,兽烟不断,

相对坐调笙。

低声问,向谁行宿,

城上已三更。

马滑霜浓,不如休去,

直是少人行。

他人虽然在床下,可是对场面的描写还是非常细腻。一个“破”字,完全不露声色,可是橙子的盈盈酸甜,已经跃然纸上。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是说切橙子的刀,闪着水一样的光,吴地产的盐像雪一样白。这两句实写,是在为吃橙子做准备,颇有仪式感。橙子或许有些酸涩,需要盐来中和。

准备好刀和盐之后,第二句写得特别妙“纤手破新橙”。据说诗诗喜欢弹琴,搞弦乐的人,手指细长,关节灵活,皮肤光滑。这样一双手,拿着刀去切橙子,自然别有风致。一刀下去,满室都是鲜爽的水果味。

“锦幄初温,兽烟不断,相对坐调笙。”锦幛之内,香薰袅袅,有了香气,似乎更温暖了,二人对坐,诗诗在为手里的笙调弦定调。

“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一定是几曲笙歌之后,师师问:晚上住哪里,已经是三更天了。言外之意,天色已晚,你该走了。

“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夜色渐浓,都起霜露了,马容易滑倒,不如别走了吧。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了,你若走了,我会担心你的。

虽然面对的是皇上,可是李师师表现出的依然是不拒不迎,很有自己的态度。

这故事的真假暂且不说,只说这首词,词工句丽,俊逸洒脱,对人物神态、动作、心理活动等的描写,拿捏的非常到位。

几笔勾勒,就把宋代美女李师师“纤手破新橙”的画面推到读者面前,似乎也闻到了从宋朝飘来的一缕橙香,洗净了现代都市的繁华,素心向阳,迎风而开。

王国维曾经写了《清真先生遗事》,为此他专门去考察周邦彦的生平,他对周邦彦的词是贬低的。说周邦彦的词,缺乏幽深高远的联想,这一点比不上欧阳修和秦少游。但是王国维肯定了周词是写情感神态的高手。“唯言情体物,穷极工巧。”认为周邦彦算得上第一流作者。

周邦彦精通音乐,独创了很多调子。柳永擅长写慢词长调,周邦彦擅长移宫换羽。古典音乐的调子有“宫商角徵羽”,周邦彦把宫调换成羽调,甚至把四个不同的调子、甚至六个不同的调子结合在一起,有点交响乐的感觉。遗憾的是,宋徽宗完全听不懂。

周邦彦吸取了五代北宋以来的小令以及长调的长处,在中国词的发展史上开拓创新,注重思索铺排,读起来有故事性。

周邦彦的词风完全不同于苏轼。苏轼是以国家得失利害为主,周邦彦则以自己的得失利害为主,一个豪放,一个婉约。

叶嘉莹评价周邦彦说,他是个结北开南的人物,集结了北宋的大成,开拓了南宋先声。……他不是以感发取胜,变成了以思力取胜。

周邦彦的《苏幕遮》里面一句:词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其实,周词不过是众多宋词中的一江风月,适合江上风清时,对月诵读。

周邦彦卒于年,那一年,他65岁。几年后,北宋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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