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知道秭归的橙是出名的，但到了脐橙之乡，还是被秭归橙一路刷新认知。
资料图图为湖北秭归的脐橙新华社发（郑家裕摄）
秭归的橙不是矜持地长在果园里的，而是肆意地长在山坡上的。秭归不大，却被碧波荡漾的长江一分为二。依着风光秀美的西陵峡，两岸民居就建在山坡上，青砖灰瓦马头墙的农家小楼镶嵌在青山之间，犹如淡墨渲染的中国画，而这幅画的底色，就是漫山遍野的橙树。
秭归的橙四季可摘。苏轼曾说：“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而在秭归，一年中的每一天都有这样的好景。春有伦晚，夏有蜜奈夏橙，秋有屈乡秋橙，冬有纽荷尔，对于秭归的果农，一年中的每一天都是收获季；对于旅人，四季挂在枝头的橙果是秭归最美的风景。
秭归的橙随处可见，房前屋后、街边道旁，橙树就是秭归街头的行道树，橙树就是农家扎的院篱笆。瓜前李下的嫌疑？那是不存在的，当地人不稀罕摘别人家的橙果，而对那些满眼闪着好奇的旅人，淳朴的果农会一脸憨笑地表示，摘几个“没得关系”。
秭归和柑橘的渊源由来已久，两千三百年前，屈原即有《橘颂》。秭归的柑橘种植在千百年中并没有中断，时至今日依然可以在街边见到古老的橘子品种，不过我们今天吃到的柑橘并不是直接从屈原时代流传下来的，而是经历了漫长的全球旅行，味道、口感更为甘甜细腻。
现在秭归广值的柑橘品种主要来自两条路线：一是云贵高原的柑橘，经长江三峡，传向太湖流域、淮河以南，直到岭南地区。一位高僧在明代将传到温州大量栽种的柑橘带到日本，培育出温州蜜柑，明治维新时代传到美国。上世纪初，温州蜜柑新品系被引回温州栽种，并回传到三峡地区。另一条线路则是13世纪从中国南方出发，到印度、非洲，然后一路向西，到达地中海沿岸繁衍生息。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后，人们把柑橘带到了美洲。上世纪，美国和西班牙的橙子被引种回中国，到三峡，到秭归。上世纪70年代秭归引种了罗脐，80年代引种了纽荷尔，分别在其基础上优选出罗脐35号和长红橙，从此改变了秭归柑橘的种植格局。
郭家坝是秭归江南古镇，两千年前的楚王城遗迹至今尚存，秭归的重要文物“太阳人石刻”就出土自这里。如今，郭家坝被称为“千年楚城，金色橙乡”。杨家龙村是郭家坝镇的一个典型村落，村子不大，依江而建，每家每户都种有柑橘，柑橘不仅让杨家龙村成了“亿元村”，而且还获得了“美丽乡村示范点”的称号。
走进杨家龙村，干净整洁的街道两旁种着橙树，每户门前种着鲜花。11月底的宜昌已是寒风乍起，而金灿灿的橙果映着顽强绽放的花朵，一派生机盎然，让人觉得秭归的冬天似乎不太冷。
一家农户的门前停着一只小船，桅杆上晾着几件衣服，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一问才知，原来这家是长江的船户，长江十年禁捕，渔船上岸，政府为了减少渔民损失，以远高于市场价的每艘十万元收购渔船。但杨家龙村这家船户除了捕鱼还种植柑橘，与船为伴几十年的老人舍不得渔船，于是谢绝了政府的补助，将渔船修葺一新置于门前，留作纪念。
如果没有柑橘种植做经济后盾，老渔翁哪来这样的底气？秭归的大小饭店随处可见“不卖长江鱼、不买长江鱼、不吃长江鱼”的警示。靠山吃山，靠水不吃水，如果没有柑橘种植做经济后盾，秭归人哪来这样的底气？柑橘潜移默化的影响无处不在。饭桌上，饮料是橙汁，凉菜里有橙皮，餐后水果是橙子。夜色深了，推开一家民宿酒店的大门，便有浓浓的橙香迎面扑来。定睛才看到，热腾腾的火盆上烤着的，除了土豆、花生，还有几枚金黄的橙子。热情的店主把烤热的橙子递过来，客人们把微烫的橙子在手上来回倒着，气氛一下子热络起来，大家围着火盆笑着、聊着，南腔北调地聊着橙子，聊着秭归。进到客房，桌子上摆的是橙子，被单上绣的是橙子……
“精色内白，类任道兮。纷缊宜脩，姱而不丑兮。嗟尔幼志，有以异兮。独立不迁，岂不可喜兮。深固难徙，廓其无求兮。苏世独立，横而不流兮。闭心自慎，不终失过兮。秉德无私，参天地兮。愿岁并谢，与长友兮。淑离不淫，梗其有理兮。年岁虽少，可师长兮。行比伯夷，置以为像兮。”
用今天的话说：橘子表皮颜色鲜明，内瓤则雪白莹洁，好像那些可以赋予重任的人一样。气韵芬芳仪度潇洒，何其脱俗。幼年立志，与众不同。独立于世，不肯迁移，这志节岂不令人喜爱。扎根深固，难以移徙，胸怀开阔，无所欲求。疏远浊世，超然自立，横耸而出，决不从俗……《橘颂》虽是《九章》中最短小的一篇诗歌，却是柑橘诗词的开篇之作，在秭归，大人小孩都会背上几句《橘颂》，都能给你讲讲橘颂说的是什么。屈原写《橘颂》，是自喻、自强，也意在唤醒楚国的有识之士，像橘一样坚贞、执着，发愤图强，复兴楚国。秭归是屈子故里，秭归人深深懂得，橘不仅仅带给人们甘美的果实，也让人们摆脱贫困，走上小康之路，橘更是亘古不变的楚人精神图腾。
一江清水两岸香橙。
（原标题：一江清水两岸香橙）
来源：北京日报作者：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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